在线教育的春天在哪里?

贝壳号 | 发布于2021-06-29

本文转载至微信公众号“派财经官微”,作者:王得政,贝壳投研经授发布。

“今年,在线教育公司至少消失一半。”在一场公司内部研讨会议上,一家K12教育机构创始人林东(化名)对其他人说。

然而,就在一年前,在疫情催化下,在线教育行业迎来了爆发增长的春天。这一年,整个行业意气风发、高歌猛进。哪怕在流量成本飙升近20倍,行业普遍烧钱不盈利的情况下,依旧吸引了大批资本。风口上的从业者也是风光无限。90后的老师动辄年收入百万,应届毕业生也是20万-50万起。

当初有多疯狂,如今就有多凄凉。在集中爆发一年之后,行业急转直下。6月初,作业帮、高途等头部在线教育机构,相继被网友爆出大面积裁员。

“强监管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多位从业者告诉派财经,这次危机的本质原因是,资本入驻后,机构疯狂烧钱扩张,催化教育焦虑,将教育为本的行业,推向另一个极端。

那么,阵痛期之后,在线教育行业的未来在哪里?

01 裁员潮

6月7日,阴天。

群英科技区作业帮大楼的门口,一群人站在台阶上,眼神迷茫,这些人是刚被作业帮裁员的员工。

作业帮裁员的消息最早从脉脉传出来,一位网友透露:“作业帮的K12和鸭鸭业务都面临裁员,其中鸭鸭裁员比例较高,基本可以说是被团没,加起来有近千人。”

随后,作业帮对媒体称裁员传闻不实:“我们根据公司战略进行业务调整,包括正常的人员优化和流动,重点业务人才招聘仍在继续。”

罗奕(化名)是作业帮这次被裁员,或者说优化员工之一,他向派财经证实:“低幼业务没了,人数高达上千人。公司给的理由是‘受政策影响’”。

罗奕对接下来的前景忧心忡忡,而且一想到要继续各种面试,罗奕有些心累:“要不是刚交了房租,我就回老家了”。

“受政策影响”还有大学生张克(化名)。张克是高途暑期准实习生,之所以是准实习生,是由于不久前,她被高途放鸽子了。

6月1日晚,一名高途工作人员在高途长沙暑期实习生的微信群中说,“受5.21政策影响,计划暑期的入口班实习全部被动取消。”张克告诉派财经:“这个群里共有144成员,大部分都是这次长沙暑期实习生,我原计划7月1日去高途报道,offer在5月26日就收到了,结果突然被告知实习取消。”

张克的三位朋友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,“他们也被在线教育机构爽约。”张克坦言:“大家都很焦虑,现在春招基本结束,再找实习工作并不容易。”

北京一家教育公司的一位前区域销售负责人告诉派财经,自己现在都不太敢看朋友圈了,“身边很多朋友被裁,朋友圈里内容都比较悲观。”

打工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焦头烂额,在线教育机构的高管也不好过。

在高途长沙暑期实习生的微信群,高途的工作人员解释称:“5.21政策对于目前K12教育机构进行了很大程度的限制,不仅仅是高途。”

“今天,接了10个教培校长的电话,都很焦虑,下一步该怎么办?”6月10日晚上,某头部在线教育机构的运营总监,在朋友圈感概“情绪会传递,搞得我也有点焦虑起来。”

一家K12教育机构创始人林东6月1日在公司内部紧急开了一场会。“主要就是针对最近在线教育行业情况。”林东告诉派财经,“大家都在想办法渡过难关。”

实际上,早在几个月前,就有从业者嗅到一丝异样的氛围。3个月前,于洋(化名)主动从作业帮离职。

他告诉派财经,那时,在线教育行业已有走下坡路迹象。当时,业务量开始突然萎缩,于洋透露,“以前一天挣1000元,那时直接缩水至原来的20%-30%。”

“公司内部已出现一些传言和蛛丝马迹。”不过,于洋还是没想到,裁员潮来得如此快,而且规模如此庞大。

林东预测:“今年这一年,在线教育公司至少消失一半,这可能都是我少说,整个校外培训也得死一半。” 

可在线教育机构的高光时刻,仿佛就在昨天。时间回到2020年年初,疫情下,百业凋零时,线下停滞时,在线教育全面爆发。

2020年4月,一位作业帮师资人力部门的负责人在脉脉上表示,“疫情期间很多公司在裁员、降薪,作业帮还在准备涨薪。”

作业帮创始人侯建彬在全员信中表示,2020年6月,他们已覆盖超5000万日活用户,单季服务超130万正价直播课学员。6个月后,他们完成16亿美元融资。这笔融资只是2020年在线教育领域若干融资的缩影。据相关数据显示,2020年全年,在线教育共计融资超过1034亿美元。

“这无疑是在线教育行业的高光之年。”林东表示。

02 最后一根稻草

一年多的时间,行业高歌猛进,巨头、资本纷纷涌入。一片大好形势下,遭遇前所未有的强监管,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诱因

“今年是史上最强的监管。”林东在公司内部会议上称。2021年1月,有国家机关发文直指在线教育乱象与监管问题。在林东看来,这或许是整场监管风暴的起点。随后不久,人民日报、新华社等央媒相继发声。

5月14日,修订后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》正式公布,再度对准在线教育。该条例明确要求,规范线上办学。其中涉及规范办学和出资、收费标准、广告宣传等。

强监管的背后是在线教育行业的非常态发展。

于洋认为:“在2019年、2020年的两年间,机构快速融资、获客成本暴涨,在线教育行业一度陷入癫狂状态。”这种癫狂主要体现在两方面:

一方面,疯狂在流量上砸钱。

“前几年,我们单个获客成本只有几百元,一二百元也有。”于洋直言,2020年的时候,在线教育的获客成本已飙到数千元。于洋透露:“作业帮由于有自有流量池,单个获客成本大约在2000元左右,其他家单个获客成本在3000元-4000元。”按此计算,两年之间,在线教育一个获客成本翻了近20倍。

“其实,疫情只不过加速了流量成本上升,本质原因还是大家手里钱又多,自然开始砸钱竞争,抢占地盘”于洋说。

于洋以在抖音投放举例,如果作业帮、猿辅导新东方在线、学而思培优等几家在线教育机构同时争某一类用户画像的点击。那么,谁投放得多得到平台支持就越多,“这样就内卷起来了。”他还说:“这种属于竞价排名机制,去百度做推广也是这样。”

“可是,这样靠资本获取客户,缩短时间的模式易攻难守,没有产品口碑支撑,难免沦为行业炮灰。”北京某高校在线教育研究员张冉冉(化名)说。

另一方面,疯狂在人力上砸钱。

于洋透露:“在行业不差钱的那段时间,年纪轻轻的从业者都拿着高薪,有些90后的老师动辄就是百万年收入。”

“我有个朋友是硕士毕业,在高途做到了老师组组长,年收入超百万。”于洋表示,不仅如此,很多入职的211、985的高校应届生,年收入保底20—50万元。他算了一笔账。比如,一位老师一期课有2000人,暑假有5期。按照学生人数提成,每人提几十块,“加起来一个暑期的收入能超过50万。”

不过,在线教育机构老师和公立学校老师完全是两个性质,张冉冉告诉派财经,“两者工作状态完全不一样,这样的教师岗进去就是坑。”张冉冉认为,在线教育快速扩张的过程中,教课产品化,老师很难形成自己的风格和方法论。

更重要的是,这个行业的老师晋升空间很少。“一位辅导老师晋升期只有两三年,再往上走就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了。”一位在线教育领域从业7年的资深从业者告诉派财经,由于长期生物钟颠倒,高强度工作,这些老师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,“比较常见是咽炎”。当一些老师离开这个行业,正规学校很难进去,择业面其实比较窄。

从流量到人力,在线教育在烧钱路上越来越偏,最终强监管一来,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在线教育的春天在哪里?03 回本溯源

在线教育的路在何方?

桃李园CEO类延昊认为,教育始终是培养人的行为,是传递社会生产和生活经验,“而这也是教育区别于人类其他社会活动的原因。”

“在线教育既是教育,也是生意。”类延昊表示,而作为生意,它极度需要口碑传播,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规模。

在一些在线教育从业者眼中,这只是一门捞钱的生意,与教育的本源渐行渐远。

很多在线机构靠几个名师来树立招牌,剩下的都是一些刚考过教师资格证的老师,甚至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应届生。“在过去很多年里,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没有教师资格证的。”北京某在线教育机构前高管陆鹏(化名)透露,监管要求后,大部分老师开始突击考证。

陆鹏说,还有一些老师虽然是高校出身,但很多老师也是工科转文科,甚至跨专业转型,所以有多老师教学水平确实一般。

“实际上,有些所谓大机构名师跟一些小机构老师区别不大。”陆鹏说,这些老师甚至更功利,“因为他们需要业绩,需要续报率。”而为了续报率,有些老师会设法在短时间,让孩子成绩迅速进步。

陆鹏告诉派财经,这个捷径就是直接告诉学生答案,让他们看搜题工具,“这分明就是揠苗助长,学生只知道答案,无法吃透知识点。”

“为了源源不断的客源,在线教育大量广告宣传,间接地加剧了家长和孩子们的焦虑情绪。”陆鹏说。

类延昊向派财经表示,“整个K12课外辅导的逻辑就是焦虑,他们通过制造焦虑让大家去学习。”比如,你孩子如果不上课外辅导的话就落后了。毋庸置疑的是,这样贩卖焦虑的营收手段,间接加速了教育内卷。

类延昊认为,K12在线教育畸形的发展,已经破坏了整个教育的大逻辑。在类延昊看来,之前,教育重心在校园内,好的老师仍然是在学校里面。而现在,大量学生将时间用在课外辅导。“这难道是要证明学校的教学质量,没有在线教育机构好?”

厚仁科技创始人吴建宁告诉派财经:“校外教育应从学生的认知发展规律与学习周期去思考,不能由资本和市场驱动。”

K12在线教育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,还是没控制生意与教育之间的度,疯狂烧钱、盲目扩张。类延昊认为,在线教育应该是一个利国利民、注重长期积累和持续经营的市场。“而作为教育工作者,更应该对家长和孩子负责,对行业负责,对社会发展负责。”

吴建宁认为,过度资本化会让教育失去本义,教育应该回归公益属性第一位。

不过,虽然经历了最强整顿,很多从业者认为行业不会就此消沉,“K12课外辅导有其存在的必然性。”

“只要高考、中考的竞争一直存在,所有的小学生和初中生都面临升学压力,”陆鹏认为,K12课外辅导客观上也起到了平衡了各地方教学资源,尤其是线上模式。

一位观察者坦言,在人们抱怨大城市教育内卷时,他们忽略了很多小城市应考生缺少课后辅导的机会,尤其是一些农村初中师资力量薄弱,“一个孩子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刷进县高,再刷007,才有机会到一本。”

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在线课外辅导机构崛起,平衡地域师资差异。他直言,“没了培训机构,难道要家长自学奥数自己教孩子。”

教育是有温度的,让教育回归初心,回归本源,线上教育才会有未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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