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的宇宙第一县，又牛又普通

编者按：本文转载至微信公众号“九行”作者“老艺术家”，贝壳投研经授发布。

既然提到privilege，就不得不提鲁西南一个小县，一夜之间，它便承包了网上所有段子：“北上广曹。”“宇宙中心。”“宁要曹县一张床，不要上海一套房。”“条条大路通曹县，有人生在了曹县。”

连县长也盖章“北上广曹”：“鲁南高铁今年建成，京九高铁2023年建成，一个县城拥有两座高铁为数不多。半小时直达机场、7条高速、2条高铁，‘北上广曹’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这一幕，被网友封为“曹县县长凡尔赛现场”，载入《互联网曹县造梗史册》。

其实，被疯狂造梗的曹县，自有它的高傲。

那就来说说它的高傲在哪：“戏曲之乡”“书画之乡”“武术之乡”“举重之乡”“中国柳编之乡”“中国芦笋之乡”“中国杨木加工之乡”......

一口气报完这串名衔后，老艺术家发现它在三千多年前，真是名副其实·宇宙中心。

一起来看——曹县户口，曾经真的值钱给跟不上5G网络的同学先来普及一下：曹县在哪？想真正读透一个地方，你还真非得从地理河山抓起不可。

咱不着急，先摊开地图：曹县，位于山东省西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旮旯里。你也千万别小看这个旮旯，连接山东、河南两省，离中原古都商丘只有48公里。这个地理位置，放在三千多年前，可不是儿戏，那可是妥妥的“曹一环”。

难怪曹县还有个名衔——“华夏第一都”。

按地理来算，紧挨商丘的曹县可以算得上“半个中华文明的发祥地”了。事实上，商汤在灭夏后，便在亳城（今曹县）建都，现在的曹县城南10公里处还保留着商汤最终的归属——汤王陵。

作为一都之城，曹县曾经有多繁华？在曹县商都博物馆，至今躺着1674件/套文物，包括一级文物和二级文物各三件。据当地老一辈说，以前这地方还能捡着红陶杯、黑陶杯、红陶钵、方格纹罐、绳纹甗、蓝纹瓮等老祖宗用过的东西。

在曹县，一不小心，你就可能和人类起源来个亲密接触：莘冢集遗址（新石器时代—周朝）、春墓岗（战国春申君墓地）、郜堌堆遗址（新石器时代—汉朝）、伊尹墓（商朝）......

要看一个地方的历史曾经有多厉害，一是看文物遗迹，二是看出过哪些人。网友调侃，“卖了上海的房，买了曹县15平方米的地下室，就为了有个曹县户口”，这在数千年前，或许真不是一个段子。

“只恨我没有生在曹县。”

要是掰开手指头一数，你会讶然，历史课本上的人真有一大批来自曹县：大禹的父亲鲧、商朝名相伊尹、军事家吴起、古朝鲜第一个国王箕子、哲学家庄子、农学家汜胜之……按今天的说法，他们拿的不就是曹县户口吗？

大禹的出身可不一般，他父亲鲧是五帝之一颛顼的六世孙，家大业大，后来娶当地有莘氏女（今曹县人）为妻，生下大禹。由此可见，治水英雄大禹至少是半个曹县人。

伊尹就更不用说了，他本是一名陪嫁厨师，却从烹调中悟出治国之道，被商汤拜为右相，伴随着汤王在曹县建朝立都，以实力证明了“一个不会做饭的厨师可不是好宰相”。

但最厉害的曹县人，还要数战国大将吴起。

吴起本出生于卫国左氏城（今曹县）一个富豪之家，后往鲁国学习兵法，先后助魏、楚称霸，打得秦军闻风丧胆。《吴子·图国》曾这样记录他的战绩：“与诸侯大战七十六，全胜六十四，余则钧解。”

也就是说，他一生经历76场战役，其中64场全胜，剩下的12场不过打成平手，是其时当之无愧的“战神”。

你很难想象，平平无奇的曹县人，会和这些神一般的人物，拿着同一个户口。

电商，撑起曹县半边天如果没有后来的故事，曹县或许会和无数拿相似剧本的中国县城一样，像一粒尘埃无声无息地跌入大海。

但三千年后，曹县偏偏靠电商出圈了。

商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，他曾经建都的地方，如今聚集着151个淘宝村、5.5万余家网店，有20万人用他看不懂的互联网创造了全县近一半的GDP、516亿元的电商交易额，被奉为“中国义乌第二”。

如果说义乌是全球小商品的晴雨表，那么曹县便牢牢掌控着日本棺材和中国汉服。

但最初的曹县，不过是“三无村”。

在10年前，曹县最得力的输出还是劳动力。作为全省人口第一大县、劳动力资源第一大县，曹县有171万人口。当年穷得只剩人口的曹县，在2005年靠20万名农村劳动力的劳务收入，贡献了当地GDP的30%，可谓“能走能跑的都出去打工了”。

最后让曹县人回归的，竟是一块木头。

当年焦裕禄在隔壁的河南兰考为防治风沙种植了泡桐木，兰考人最多不过把这种木材制作乐器，闲来无事弹奏一番；但大抵身体里流淌着商朝基因的曹县人，早已把目光盯往海外。

在日本的丧葬风俗里，遗体需同棺材一起火化，易燃且轻的泡桐木作为绝佳材料，何不制作成棺材销往日本？说干就干，曹县人凭着从明朝流传下来的手艺（曹县又被称“木艺之都”），愣是把庄寨镇做成了“全国最大的桐木加工出口基地”。如今，“made in 曹县”的棺材占了日本棺材市场的90%，国内棺材市场的60%-70%。

做棺材，自然需要寿衣。勤劳而勇敢的手（曹）艺（县）人继续进发，通过“寿衣-演出服-汉服”这一系列的转型，又把大集镇做成了“全国最大的演出服生产基地”，承包了全国三分之一的汉服。

2010年，大集镇丁楼村一个叫任庆生的人率先在淘宝上做起服装生意，自此一发不可收拾，带动全村90%以上村民从事电商产业，连续8年被评为“中国淘宝村”。在互联网还未覆盖到曹县之前，这里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4500元，到了2020年，曹县的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经增长到29232元和14971元。

难怪在曹县，人才反向回流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，2019年，曹县光返乡创业的人就有5万名，其中还不乏博士等尖端人才。

如今，电商基因已经刻在了曹县人的日常生活里。走在曹县街头，你会看到神奇的“淘宝产业园”“淘宝大酒店”“淘宝时代娱乐会所”，连当地人的嫁妆彩礼，也并非什么房车，而是一家家淘宝店、天猫店。

三千多年后，曹县凭电商逆天改命。

走一遭真实的曹县曹县走红后，本地人也暗暗担心：网上的造梗揶揄不过是一时的狂欢，曹县终究不过是山东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，看到真实的曹县后，会不会有落差？

老艺术家觉得，不会。

确实，目前曹县的交通多有不便。

尽管位于中国最平坦的平原，河网密布，但毕竟是山东最西南的地方，多少显得有些偏僻，在今年鲁南高铁开通前，北京到菏泽的火车需要8个小时，从菏泽到最近的青岛港也要10个小时。

曹县的面貌也如无数个中国县城那般普通：笔直的水泥马路、低矮的平房、满街的三轮车、路上不时出现几朵象征菏泽的牡丹、小吃摊、农贸市场和服饰店组成了对曹县的第一印象。

但曹县自有它的性格：锃亮的柏油马路上，“中国淘宝村”几个大字格外显眼，丁楼村、布料批发市场、木材市场已经成为新的生活中心，人声鼎沸，往来的车辆川流不息。

在县政府旁边，曹县文化宫、曹县少年宫、曹县文化中心焕然一新，矗立在碧天白云之下，诉说着这个县城的新篇章。

尽管曹县还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，但这个小小的县城无疑是曹县人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乡愁。曹县人魏新和他的朋友写过一首歌叫《曹县去哪儿了》，里面写道：“四方坑填平了，打靶山消失了。小石桥、大石桥，你还能找到吗......曹县啊，它去哪儿了，有着太多的变化......”

有人说，或许曹县不是宇宙中心，但确实称得上是鲁西南美食中心。

地处豫鲁之交的曹县，在饮食、语言和文化习惯上，和河南都有几分相似。他们都喝胡辣汤、吃水煎包、听豫剧、操着一口河南味的山东话。

水煎包，曹县人一天里总要吃上几个。金黄色的面片，外焦里嫩，一口下去，焦香和肉香同时呈现，肉汁在口腔内爆开，开启精神头满满的一天。

除此之外，还有很多只有在曹县才能挖掘到的特色美食，比如皮杂、曹县烧牛肉、曹县羊肉垛子、面泡（当地又称“老鸹头”）等等，曹县人最怀念的，莫过于结束一天劳作后，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汤牛肉。

除了沉醉在美食、在网线的一端收钱外，曹县人还爱听豫剧，只要有收音机，那可得来上一段不是？对了，豫剧崔派艺术创始人、豫剧五大花旦之一崔兰田老师，国家豫剧大师马金凤老师，都是地地道道的曹县人。

作为商都的所在地，曹县过了三千年，依旧能打。

虽然无论从生活还是面貌来看，曹县都很普通，但它无疑是中国县城们奋斗的“代表作”，它又土又平，身上充满泥泞，却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往前冲。

写到这里，曹县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。